身体泄了气、瘪了,一滩皮肉贴在地上,连权感到胸口冰冷,挪动身体想翻身,不能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惊醒,面皮紧贴在地上,绣云纹的翘头靴涨满双眼,尖角抵住连权的玻璃眼珠,缎鞋主人轻飘飘向前一步,好似要戳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爹、爹,您打也打了,看他现在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,就饶过燕燕一回吧!”脆生的语调,透着些焦急。连权想笑,燕燕是谁?他不认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沉默良久,靴子的主人往后退行几步,转身离开:“抬去柴房吧,是死是活听天由命。”血迹留在深色青砖上,将砖块染得更加深厚温润。“平白脏了阶下苔。”人走得远了,话音几不可闻。

        直到被几人抬起,迟钝的痛铺天盖地击打着连权,齿关颤抖,竟不能言语。左拐右拐,穿过月洞门,他被扔在一垛枯黄稻草上,身体反倒觉出几分温暖,旁边就是一堆干柴,垒得像座小山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人退出后,一点影子猫进来,看见连权趴在草垛的模样,蹲下身有些委屈:“燕燕对不起,我实在是害怕我爹责罚,才骗他说是你打碎了松烟墨。”那块墨是顶顶好的佳品,他爹的珍宝。

        连权撑开眼皮,上下打量他,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,生得很好,穿得精贵,可自己并不认识,于是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伤痛不痛啊,这些人也真是没轻没重,居然打了十个板子!”少年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,凑近撒在连权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连权逐渐意识到有点不对劲,这小孩儿穿着宽袍大袖,外罩红锦掐金丝夹袄,脖颈围着一圈白毛,刚刚路过的景致也在脑中回放,碧瓦飞甍,亭台水榭,分明不像自己昏倒前的体育室。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梦中,还是到了崭新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 连权近二十年的生命中,没有遇上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,虽然作为一种文学题材,穿越重生什么的大行其道,但他仅有耳闻,未曾关注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燕燕放心,我一定会找医师来看你,等你身体好了,就做我的贴身侍者。”少年将药瓶放在连权身侧,方才出去的两人又回来了,这次还夹了一卷破棉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浦少爷,东西拿来了,我们先下去了。”被称作浦少爷的孩子颇为担心看了一眼道:“爹现在正在气头上,可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,过两天再来看你。”说完他转身合上门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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